硬汉王继伟

   新农村建设呼唤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作为生力军。受国家新农村建设号召的激发，不少在大城市获取资本、技术、信息等资源的外出务工经商农民选择了回归故土，从更新更高的起点广泛参与乡村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建设，在反哺父老乡亲的同时，实现自我价值。这无疑是一场理性和情感的双重回归：不仅促进了市场资源在城乡、区域之间的流动重组，而且张扬了从乡土中国自然生发出来的寻根情怀。

   硬汉王继伟：硬闯兰考农民合作路

   提高农民整体素质，培养造就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迫切需要。

   王继伟就是这样一个"新型农民"。

   魁梧黝黑，头发稀疏，衣着朴素，刚30出头，看上去却像40开外。这便是焦裕禄工作过的河南兰考县胡寨农民合作社负责人王继伟给人的第一印象。王继伟说：十几年乡下城里、城里乡下来回跑下来，人就成这样了。

　　初出茅庐，屡败屡战

   初中刚毕业，懵懂少年王继伟就去家乡附近的河南新乡市做防水涂料，打工人生由此起步。往后几年，王继伟在不同的行业摸爬滚打：酒店打工仔，小酒店老板，装修包工头，皮鞋匠，养殖专业户。王继伟的脑瓜的确转得很快：1998年，他用打工赚来的钱买了一台电脑，并自诩"兰考县农民上网第一人"。利用互联网及常年订阅的《河南科技报》等报刊，王继伟对各种致富信息了如指掌。1999年，中国联通开始在河南铺设光缆，王继伟及时把握商机，从联通公司那边承揽生意。毕竟是初出茅庐，稚嫩的王继伟这次让人给骗了，而且是血本无归。

   次年，一个自称在部队当过团长的孙某找到王继伟，说是从联通那边接到一个大活儿，要和他一起干。王继伟没想太多就接下来了。不料孙某总是以种种借口不付承包费，最后拍屁股走了。王继伟只得自掏腰包给民工付钱，不但花光所有积蓄，还借了两万元债，尽管这样，还是欠下民工一大笔钱。王继伟对妻子说："春节你就回娘家去住吧，我不能走，不然就真的成了诈骗赖账了。"中原乡村草枯草荣，一晃到了2001年的11月，王继伟发起成立胡寨"新科技种养协会"，吸引了一些村民参加。上第一个项目，王继伟找了省农科院，专家推荐种西洋南瓜，之后几年内，胡寨的南瓜种植面积扩大到了100亩。然而由于非典、市场供大于求等客观原因，协会种的南瓜一直到2004年都没赚到钱。2004年6月，协会在互相埋怨中被迫解散。心灰意冷，王继伟到兰考县城开了一家种子公司，搞起他比较在行的订单农业。正当王继伟准备自己大干一番时，命运又将他与农民合作连在一起。

   高人指路，"零食开路"

   2004年，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何慧丽到兰考任挂职副县长。她找到王继伟，几番接触后，将他和南马庄村的张砚斌等人送往河北定州翟城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培训。"毕竟刚刚从协会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我对这样的培训一点都不上心，认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把农民组织起来有多难。但人家何县长一片好心，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在那应付。"

   真正促成王继伟认识转变的，是后来参观南街村。"傻瓜种瓜，种得傻瓜，唯有傻瓜，救得中华"，南街村墙壁上的几句话让王继伟陷入了沉思。

   为了吸引大家来听合作社的好处，王继伟花钱买瓜子、香烟、水果糖，告诉村民，只要到村委来听王继伟讲合作社，就可免费享用零食。"这个办法的确招来了很多人，但大家来了后，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会就走人了，根本没人关心我在说什么。"

   眼见这招不灵，王继伟又改变思路，要求现已发展入社的10个人，每个人分头再去找5个人。"后来证明，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人少了，我讲起来容易，村民接受起来也不难。"

   但即使这样，从2004年10月开始筹备，到2005年1月26日合作社正式成立，王继伟和他的追随者们苦干近4个月，也只发展了42户村民入社。

　　三大理念，力倡合作

   从"新科技种养协会"到"胡寨经济发展合作社"，王继伟的农民合作理念正经历着一次质的飞跃。

   思想挂帅。王继伟认为，农民最缺的不是资金，不是技术，而是一种思想观念的转变。而转变农民思想观念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开会，学习。曾到胡寨考察的北京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项目管理干事詹玉平对此体会很真切："胡寨的会多是公认的。除了每月两次的社员大会，社员大会前一晚上理事会还要开预备会，每周六理事会要开会加学习。一般是负责人事先选好一篇文章，然后大家每人读一段，读后大家发表感想，同时结合学习内容进行自我批评。"经济开路。"合作社如果只能带给农民精神愉悦，那他们迟早会离开。因为他们更为迫切的要求是增加收入。"王继伟爱讲他的胡萝卜项目。"这是合作社引进的第一个种植项目。我们在项目引进上坚持了两个原则：一是小面积示范，技术成熟了，销路成功了，然后才进行推广。第二是在大规模上项目之前，还要进行充分的市场预测、市场考察，才做决策。"制度跟进。对比现在的合作社，以前的种养协会之所以失败，制度层面的原因是"监督机制不健全，没有成立监事会，没有公开当时的财务状况，大家对我们的疑心也很大"。有人认为王继伟的胡寨合作社没有股金，不能算是合作社。王继伟反对此看法："只有交钱才算合作吗？我们不向社员收钱，而是统一购买，统一种植，统一销售，这不是合作又是什么？你以为收了大家一二百块钱的股金，就能把大家给拴住，把大家的思想给统一起来吗？"在福利分配上，合作社并没有直接以现金形式给社员分红。王继伟解释说："好不容易培养点合作意识，一分就没了。"

   三种滋味，一个梦想

   谈起经营农民合作社的百味，王继伟用三个字概括：苦、难、屈。苦 为了跑胡萝卜这个项目，王继伟自己掏钱，半个月内，跑遍河南、河北、山东、浙江等省胡萝卜种植基地和终端市场。"在南方住旅馆费用很高，吃饭也很贵。为了省钱，出发前我从家拿了几袋咸菜，一个薄棉被。夜里就住在火车站候车室，把被子往地上一铺，上面再盖件衣服。醒来后，买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下去，又接着跑市场。"王继伟为集体跑胡萝卜项目的故事，活脱脱就是《创业史》里梁生宝买稻种一幕的当代再现。难 2005年，有关方面向胡寨农民合作社承诺：只要你们把养殖搞起来，我们就可以给你们上小额信贷。王继伟照此向社员传达这一好消息，当时就有32户社员养了一批猪。但后来这笔信贷"半路搁浅"，老百姓跟王继伟急了。王继伟只得把自己家里的两囤小麦先卖了，得了4000多元钱，捐到合作社去了。

   王继伟不怕苦不怕难，就怕社员对自己和理事会做的好多事不理解。"比如说种植苗木，我号召理事会成员选择小树苗，把大树苗留给其他社员种。但有社员说了：你们怎么净栽好树苗啊，容易活啊。"

   千般苦万般屈，硬汉王继伟却总是这样想：如果胡寨人民富裕起来了，你放心，大家不会看着你一个人在那受穷。

　　尾声：2006年4月27日，王继伟带着他的"河南兰考胡寨农民合作社"来到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与山西永济寨子村农民协会、河南兰考南马庄农民合作社等6个全国知名的合作社共同宣布成立国仁绿色联盟（合作联合社），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温铁军教授受聘担任合作联合社社长、理事长。国仁绿色联盟有意聘请他来北京当营销部负责人。王继伟有言在先："我不能把胡寨搁在一边，要干，也要有利于胡寨。不是说胡寨离开我就不能发展了，问题是我离不开胡寨。中央提出新农村'二十字方针'（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我想，再过5年，胡寨应该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