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作者：刘海明 郑根岭
■热话题
新型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2012年全国城镇化率已达到52.57%,但户籍城镇化率只有35.29%,这一数据更说明了人口城镇化的迫切程度。5月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再次要求,要围绕提高城镇化质量、推进人的城镇化,研究新型城镇化中长期发展规划。(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
■一评
刘海明
自打第一次听说“城镇化”这个词,对这个“大手笔”的构想,就一直忧心忡忡。城市在现代社会受宠,并不必然代表城市化就是所有地区发展的必由之路。无论从自然景观、人文景观还是社会和经济发展等角度看,城市再俏也要乡村来映衬。没有乡村的城市,喧闹有余静谧不足,对人们的生活质量未必提高。没了乡村,几千年积淀的乡村文化,能否延续真的难说。几十年来的强调经济发展,古色古香的乡村文化,在全国变得越来越少。如果再来个全国性的城镇化运动,农民上楼了,但原始的乡村风貌被涤荡了。今天的我们是否有这个资格把乡村变作城镇,无论我们可以摆弄出成千上万个理由,历史不认可的话,千古罪名,谁人来担?
全国城镇化会议数次延期,不论个中原因为何,对于中国乡村来说,毫无疑问是个莫大的福音。毕竟,这样的“高规格”会议举行了,一旦通过什么决策,全国轰轰烈烈的城镇化运动掀起之日,就是中国乡村噩梦开始之时。越俎代庖的事情,我们不是有没有干过的问题,而是干得太多的问题。越俎代庖的事情越多,表明民众的话语权越弱势。以城镇化为例,究竟是全国乡村居民共同的愿望,还是某些部门少数几个人拍脑袋的“奇思妙想”,显然还是个谜。如果把城镇化当做一项国策,没有所有居住在城镇乡村居民的同意,甚至他们连对规划发表丝毫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被城镇化”,我不敢相信这样的“城镇化”能得到民众的拥护。
中国地域辽阔,同样是乡村,经济文化习俗的差异很大。对于乡村文化底蕴欠佳、经济发展潜力尚可的乡村,只要当地民众愿意城镇化,把局部乡村城镇化,并非不可。如果不问九亿农民的意见,政府部门开个会议,举手表决一下,全国范围内全部城镇化了,如此“一刀切”,真怕殃及农民的利益,破坏了农村的稳定。
为什么有人要搞城镇化,舆论认为是现在的经济形势不乐观,城市的土地大抵用得差不多了。刺激经济,对于尝惯了土地财政好处的官员来说,这是傻子都能赚钱的买卖。至于城镇化对农民有何危害,对历史有何危害,似乎不在主张城镇化官员的考虑范围。如果城镇化就是土地财政的延续,那么,城镇化很可能将沦为人们所担心的“农村老百姓的噩梦”。
城镇化靠人为造城来刺激经济,这样的发展模式无异于饮鸩止渴,给中国农民带来世纪性的悲剧。所以,全国城镇化会议延期是好事,表明中央决策的谨慎。如果召开这样的会议,建议不要急于出台什么决定,还是先征求九亿农民的意见,支持率高的地方可以搞试点。保守推行城镇化,总比一窝蜂要妥当得多。
■再评
别把城镇化当成洪水猛兽
郑根岭
读刘海明《城镇化应多听听农民的声音》一文,给人的感觉城镇化犹如洪水猛兽,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其实未必如此。
去年国庆节过后我回故乡河南省开封市尉氏县,与哥哥和村干部聊过那里即将推行的“并村”实验,感觉乡亲们对此并不反对,相反倒表现出挺迫切的期待。
按初步规划,我们村与周围其他五六个村子并到一起,迁往靠近两条纵横交错的国道、省道的开发区附近,形成像城里一样的住宅小区,每家一个独门小院两三层别墅。当然,随之而来的村容村貎的改善更不在话下。
我们不否认,基层政府推行“并村”实验的初衷,可能是为了“置换”出用于工业和房地产业发展的土地,因为18亿亩耕地红线谁也破不了,可推进地方经济发展又需要占用更多的土地,这也是地方官员们在“并村”和推进城镇化方面比较积极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他们要彰显政绩好为进一步升迁创造条件,其实这都不难理解。
作为采访过浙江、广西等地“并村”实验和城镇化实践的记者,我对家乡的“并村”并不反感,也不消极地认为是官员政绩工程使然。我的感觉,这是改变千百年来我国“三农”面貌的一个有效途径。相反,不跨出这一步,祖祖辈辈生活过的村落,无论建起多少新房,添置多少现代化的家用电器,仍然摆脱不了原始落后的色彩。农业和农民的面貌,也会年复一年相沿成习一成不变。
首先,“并村”有利于集中国家财力改善农村基础设施和农民生活条件。从遥远年代延续下来的村庄布局,多半是方便农民就近耕种而形成的,多而分散。我老家的一些村庄,至今不光村子里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就连村与村之间的道路也是坑坑洼洼通行困难。尽管近年来国家重视对“三农”的投入,可毕竟财力再多也还是有限,与其“撒胡椒面”似地东扔一点西给一些,貌似公平却效果不明显,还不如“并村”之后集中投放,搞好各种配套设施,更快地改变农村面貌。
其次,“并村”有利于大资本进入农业领域发展规模经济促其现代化。大家仔细想想,千百年来,我国的农业面貌有多大改变吗?喊了几十年的农业机械化,在大集体时代并未实现,分田到户后更无从谈起。相反,畅想“并村”之后,把城里过剩苦于无处投资的大资本引进农村,形成大规模的农场,农民把土地“出租”给“农场主”并且优先就业,既拿一份租金又有工资奖金收入,何乐而不为呢?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由此也会更有保障。
事实上,多年来农民大量外出务工进城,已经对各大中城市形成了沉重的压力,而推进城镇化和“并村”,让农民就近就业,以农业工人的新身份为我国农业现代化作贡献,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现在农民到田地里劳作,都已习惯了以电动自行车、摩托车代步,因此“并村”集中居住以后,再上班种地远一点根本无所谓。
从长远看,城镇居民与农民的身份差异,会逐渐淡化。城里人对农村和农业感兴趣,可以到农村租地种租房住,农民不愿待在农村了,也可以进城务工。
虽然河南去年闹出过平坟的风波,但通过“并村”推进城镇化,方向还是对的,不必因噎废食。农民对这项改革还是拥护的,所忧虑者,无非是在此过程中,担心利益受损,而这则可以通过加强监控、公开透明而尽量加以避免。总之,城镇化不是可怕的事情,相反却是农村光明的未来所系。
